悲傷回憶：我從天堂掉到地獄

20110726‧星期二‧孕六週又六天
延遲一天到婦科去復診。
今天和三星期前一樣，愛愛陪著我去看診。
中午一點多抵達診所，有些慶幸，沒有人，所以我不用等。

站上體重機測量體重，僅剩39kg。與我早陣子好不容易加油的體重相比，跌了0.9kg。看著馬來助理在本子上寫著：39kg，她說因為是懷孕了，她得記錄下來。
和愛愛坐在那張雙人椅上，空調就在我左手旁，等待的當兒，我依然是冷得要命。

一會兒，馬來助理叫我進去了。
坐在醫生旁邊，他檢查了我的記錄後說，今天得看到baby心跳。
我邊站起來邊苦笑，我要走到旁邊的小房去。

他問，怎麼這個表情？
我說，看樣子就該知道的。是的，我該猜得到，我也該知道今天的結果是什麼。。。
除下褲子躺上床，愛愛被助理帶來旁邊看電腦螢幕上媽咪子宮內的baby。

一切就緒，當醫生把塗上gel的棒子放入我的下體，轉動數下後即搖著頭說：“不能夠要了，妳看，baby沒長大，也沒心跳。”

我這回轉過頭望向右邊的電腦螢幕，螢幕離我很近，不到一尺，我清楚看到那個孕囊，我也看到了那個長在孕囊內的塊狀物（baby），只是，醫生說，“我放大給妳看，這裡有個黑點，本該是baby的心跳，會動的，但這個黑點沒有一絲的跳動。”

然後，醫生再度測量孕囊的大小，說：“今天有六週多近七週了，這個孕囊卻只是四週多一點的大，就好比剛剛過期的月經所量到的大小，baby沒有長大。”

雖說，這三星期裡的一切變化，我已多多少少有著那個心理准備，但在被醫生宣佈：“不能夠要了，妳看，baby沒長大，也沒心跳”那一刻前夕，我依然希望我看到的我聽到的我會得到的是一個positif的結果。

然而，我沒有。我沒有這一個機會。baby沒有長大沒有心跳，接下來我就得把他送離媽媽的子宮了。。。

醫生說，如果我要試，他再給我多一個星期的機會吧，雖然，這是一個0.1%的機會，奇蹟就在這0.1%裡面。很高的成數，99.9%是不能要了的。

殺那間，我感覺從天堂瞬間掉到地獄！

醫生離開了小房，我穿好褲子，望向電腦螢幕，我想把我的寶寶拍攝下來，可我沒把手機帶在身上。我對於寶寶的印象，就是那個孕囊，還有那個沒有心跳存在的小豆子。

回到坐位，醫生再度給我解釋，我有聽懂沒聽懂的。

我提出了對Duphaston安胎藥的質疑，我提醒醫生我曾經失去過兩個寶寶的事，再加上這一次亦是服用相同的安胎藥，亦發生相同的胚胎不長大的疑慮。。。醫生給於我的解釋，是機緣巧合的事，並不能一概而論。況且，我在流產兩次後，間中還懷上了愛愛與樂樂，這一次的不幸，亦是大自然淘汰的一種。。。

醫生讓我選擇，留下來服安胎藥再試試？又或者是找個合適的時間選擇把胚胎取出？雖然，99.9%是失敗，0.1%會是奇蹟。他讓我選。

我坐在椅子上，環抱著我的愛愛，忽然我哭了。。。

我最終還是在醫生面前失控飆淚了。。。

我哭著對他說：“醫生，我等這一胎等了好久啊。。。”那顆傷透了的媽媽心是如撕裂般的痛著啊。。。

醫生趕緊递給我紙巾，我的淚依然止不住的流。他說要不試試吧？他給我一週的時間，雖然這一週內要看到胚胎長大至有心跳的機會是渺茫的。

我就這樣不停的哭著說：“我等了兩年了，這回好不容易才等到的，為什麼會是這樣？”

我哭望著桌上的電腦，耳邊一直傳來醫生的話，我是幸運的一個了，至少，我還擁有兩個寶貝。有多少對夫妻，等待的時間比我長，等到四十出頭了都還等不到。。。我才32歲，還年輕著啊！機會還是有的，這回不行，調好身子再來過，六個月內成功率是挺高的！

醫生說著說著，安慰的話語一句又一句的，我的淚水就是禁不住的一直流一直流。。。

我不是不知道何謂大自然淘汰？2004年二度曾經錐心的痛，永遠深深烙印在我心底。而這一回，我還要再經歷一次這樣的傷痛！我怎能禁止我那傷心的淚水啊？而我那依然得來不易的寶貝呢？

這是我第五次懷孕，也許也會是我第三次失去的親身骨肉，還有一次是未滿五週即隨月經自然流掉了的寶貝，算起來是六次，而我卻只能保得到我的愛愛與樂樂！這樣錐心的痛，不曾經歷過的人，永遠不知道何謂失去親骨肉的痛啊！

最後，我還是決定用那0.1%的機會，來試一試。我不知道走出這裡，再回到中醫那裡繼續的點滴，我的0.1%會不會真的出現？中醫那裡的孕婦們都告訴我說，我要相信自己，也要相信肚子裡的baby啊！有個孕婦給我的期望，是她到九星期大才照到寶寶的心跳。然而，我卻不知道她的孕囊當初有多大？多久才照出來？我的機會，是渺茫的嗎？

中午1.30pm，領了藥付了RM140，我牽著愛愛的小手走出診所大門，坐上車子，淚水依然沒有停止過。。。

為什麼！？為什麼！？為什麼！？為什麼我的孕程總是會走得這樣崎嶇不平？為什麼要讓我在擁有了之後再狠狠的讓他／她離開我？為什麼啊？

這天的太陽很猛，可我卻一直感到寒冷。返家路上，我不敢回頭望向婦科診所，醫生給我的一週時間，我會不會倒回來這裡，讓他取出原本屬於我身體中的一塊親生骨肉？還有後面的小房間，那張病床，那把常在電視手術台上見到的大燈光？2004年6月16日和11月30日的那一幕幕，不停地出現在我腦海中。。。

我的恐懼我的悲傷我的淚水，就這樣伴了我這一整天。我好想癱下來，我的腦袋是不停的碰碰碰的痛著，我的後腰背是有如撕裂般的痛，可我卻不能閉上雙眼那樣安靜的入睡。

今天是週二，下半午後把孩子交給老公；我真的好想好想時光能夠倒流，至少，我想我不會經歷今天的這一個殘忍的故事。。。

時間到了，把帶回來的安胎藥按時服用，藥量增至每八小時服食一顆。醫生說，這段期間若沒有服藥，下體隨時會出血。然而，繼續把baby留在體內，最終會傷害到我的子宮。我知道，我亦了解。就如第二次流產的經歷，服再多的安胎藥，鮮血依然像經血般，流滿整片衛生綿和小褲子，無濟於事了。

明天，決定了繼續我的點滴。我想我會知道，接下來的命運是如何。

這樣的夜，蓋上我的被單，亦會覺得冷冰冰。體溫這兩天開胎降至36.6--36.8度了，我知道身體所發出的種種負面訊號，我卻還是覺得好像有所期待似的。我知道，我想得太多了！

因為這樣，我還是無法入眠，疼爆了的頭，叫女兒替我大力拉扯我的頭髮，那也許會令我舒緩一些。哭累了，我真的哭累了，終於，我可以閉上我的眼睛，睡去。